戴尔菲

阅读之中，我读到了一则启迪心智的箴言。这句箴言可在了古希腊的戴尔菲神殿上，一共是两行字：一行是“认识你自己”；一行是“凡事勿过度”。我咀嚼这远古先人留下的忠告和提醒，感到豁然开朗，冰消雪释。    据说“戴尔菲”是国内外实力的古希腊神殿，其中供奉的是阿波罗神（Apollo）。阿波罗神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，代表着光明、理性、形式，以及各种安顿的力量，因此对很多人而言，它是一个解决人生谜题的地方。人生总是充满困惑，古代的教育又不够普及，因此一般人有迷惑时都会到戴尔菲神殿去求签，请神殿中的祭司加以解释。由此可知，戴尔菲神殿对希腊人来说，可以算是信仰的中心。    戴尔菲神殿上刻了两行字：一行是“认识你自己”；一行是“凡事勿过度”。能够被刻在神殿上的语句，一定是很特别的，一定是前人经年累月体验得来的智慧。     然而，“认识你自己”，却是一件很其困难的事，一个人就算念了大学或者进入社会，或者终了一生，都不见得能够认识自己。我们小时候总以为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，是什么样个性的人，就算是认识自己了。然而，真的有这么容易吗?金庸小说《射雕英雄传》里有一个角色叫做欧阳锋，他号称“西毒”，武功非常高，为了练“九阴真经”而走火入魔，后忘了自己是谁。他逢人就问：“我是谁?”黄蓉告诉他：“你是欧阳锋啊!”他接着又问：“欧阳锋是谁?”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。   举这个例子是要说明，对自己的了解本来就是人生困难的事情，因为人有选择和学习的可能———看了一部电影或一本书之后，你就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。同理，只要经历过一个事件，自己也会变得不一样。譬如，许多经历过大海啸、大地震等自然灾害劫后余生的人会说：“以前我总以为人生重要的事就是流水增涨，但经历灾难之后，我的观念完全改变了。”不幸和磨难是一所大学，一场疾病一次磨难会使许多人对人生的看法改变，甚至变成完全不同的人。这就是“认识自己”的困难。     认识你自己，代表人在“知”的方面应有的态度———与其去了解国内外，不如多了解自我，因为人对国内外的了解永远不可能足够，也不可能停止，只有自我对每个人来说才是切身的。俗话说得好：“学海无涯，回头是岸。”所谓“回头是岸”即是指：回到自己身上，了解自己。经常安静地自省一下：我是谁呢？我什么样子呢？这反而是一个好的出发点，从这个出发点出发，我们会把自己做的更好些。会活得清醒，从容，洒脱和逍遥。     刻在戴尔菲神殿上的第二句话是“凡事勿过度”。这句话是与行为有关的，亦即做任何事情都适度，都不要太过分，要懂得适可而止。所谓“花看半开，酒饮微醉”，较好就收是也。年轻人，常因为气盛而较为决断，多年以后才感到后悔。      其实，无论做任何事，到了某个程度就该停下来省思，要给自己、也给别人留点余地。比如，当官，究竟当到多大算大呢？流水增涨，到底到多少算多呢？人生的各种欲望，追逐到何时拥有了多少才算是达到满足的尽头呢？我静观看人世间，有一个与飞蛾扑火和蜣螂逐粪相似幽默现象；一件犹如粪土的事情却被人们追逐的你死我活费尽心机，一个犹如烈焰升腾的事情，被只看见光明看不见危险的人追逐得前仆后继，结果呢，不言而喻。这就是神殿中的教训———凡事皆勿过度的真义。       我们的孔老夫子当年很懂得这个道理，所以孟子说他是：“不为已甚者”（《孟子 离娄 下》），意思就是：孔子做任何事都不会太过分。